高2007级11班    王妍秋

他是我爷爷。但我却不肯从内心深处叫他一声“爷爷”，因为，那时觉得他不配。他总是骂我，笨手笨脚，总是不给我好脸色看，似乎我的出现一直都在扫他的兴。他甚至打我，很多次，下手很重，一直到打完也没说出一个好的理由。哲人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但我觉得这句话有些绝对，至少从开始，我没恨过他，可他……没人知道为什么他那样对我，奶奶也只是琢磨着嘀咕了几句：“或许，由于你姑姑吧！要不是你像你姑姑一样固执，你爷爷才懒得操那份心呢，不过他确实过了点。”奶奶常常擦着我的伤，流着她的泪，然后绵绵不绝地向我叙述他们以前的故事，像是转移我的伤痛，更像是转移她的心痛。姑姑，那时那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因为叛逆，因为固执离开了家，离开了我的爷爷，从此，踏上了远离幸福的迷途。

今年的冬天，不冷，可我的爷爷却一个人孤独了。他病了，严重的病，常常一个人躺在病床上，不知不觉便迷失了方向。曾经以为不配让我叫爷爷的老头，他现在甚至分不清白天与黑夜，甚至害怕闭上眼睛。看见护士们眼里的怜悯，我第一次真正觉得，我从来没恨过他，他不能够让我仇恨……窗外带着雾蔼的晨阳缓缓地照射进来，我看见他微微眯起眼睛，我开亮病房里的灯，他的脸上露出微笑，那样的宁静，那样的和谐。可是，那眼角凝滞的泪水刺痛了我的眼睛，惊动了我内心深处紧绷的弦。我张了张嘴，便轻轻唤出了“爷爷”两个字，他转过头怔怔地看着我，然后抬了抬手示意我坐在他的床边。我没动，因为挪不动脚步，沉重，压得我不敢前进。“孙女儿，以前，都怪爷爷不好，是爷爷不好，你没有错……”后边的语气几乎是呢喃，含糊不清，因为他哭了。只有一次，仅仅一次，爷爷在我面前哭，对我说是他不好，也只有一次，我发觉我离爷爷这么近。

最终，爷爷走了，抛下遗憾安详地走了，我第一次那样地舍不得亲人的离逝。只有一次，因为某人的离开，孤独得好些日子不敢开口说话，怕一开口，哭泣声便会震耳欲聋。只有一次，便清清楚楚地明白，有些人，一旦离去了，就会不复返；有些事，一旦明白了，伤疼却永难追挽；有些爱，一旦真正懂了，便会一辈子深深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