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  夏

高2013级5班   罗  艺

我被一首我听不懂的日文歌曲吵醒，是让我能够想起夏日炽烈阳光的曲子。明快得一如盛夏的时节藏匿于枝繁叶茂的榕树间却依旧露出了形迹的太阳，被重重叠叠的叶子裁剪成一束一束的光线，散落在那古老城市的各个角落，亮丽且温馨。只有夏天的阳光才是有温度的，这是我专注而又执拗的认知。

然而，立夏却迟迟未来。这个漫长又乍暖还寒的春季让我怀疑是否不会再有夏天了。内心有恐惧如藤蔓一般爬满整个思绪。如果夏天不见了，那么，还有什么是有温度的。心里的不安疯狂滋长，尽管我的担心如此可笑。

耳旁的旋律缓缓停止。我一直不曾睁开眼，像是有一双干枯冰冷的手覆在眼皮上，沉重得令人发指。我感觉到我黑色的发凌乱地铺散在枕头上，映衬着自己苍白的容颜。我听到窗外嘀嘀嗒嗒的雨声，想象着雨滴从我看不到边际的灰色幕布的顶点落下，然后没入泥土，直到消失不见。从一滴延伸至无数滴，组成了阻碍我视线的庞大雨幕，浓重得我再也没法忽视了。雨水都是带着寒气的，我在想它会不会一点一点地侵蚀我的灵魂，最终把我冰冻。

于是，我又开始想念夏天了。

当阳光似要将人融化时，郊外的野地早已长满了荒草。走进去就被淹没得看不见人，一片摇曳的深深浅浅，在风与风的起伏里渲染出水状的纹路，待到它们被吹得低低矮矮的空子，趁机冒出了我稚嫩的面庞，再一阵风走过，白色的茸毛飘飘洒洒，沾染了一身。之后又从高高的草丛里溜出几个身影，在漫天飞花里追逐嬉闹，隐隐现现。日子就这么安静地弥漫在躁热的空气里，一点一点地燃烧了那个遥远到记不住距离的城市。最后那些飞行的时光都化作了铅灰色的羽毛，覆盖每一个人的骨骼……

为什么夏天还不来呢？我的思念早已泛滥成灾。

我钻出被窝起身坐于窗前，然后伸出被寒气侵袭而散布着小疙瘩的手，掀开了厚重窗帘，像是暗无天日的囚牢突现生机，房间里有了点点微光。雨天的亮光微弱得发颤，窗口被紧密的铁丝网层层包裹，并不曾奢求有如烈火般的光束。这原本也是座囚笼。

控制不住翻飞的思绪，执著地寻找回忆里的夏影。

骄阳烘烤着每一寸土地，直到空气膨胀然后以扭曲的姿态晃动，狂热的夏风席卷每一个山丘，追赶着我们奔跑着的浸出细密汗珠的躯体。我们不知疲倦地越过无数个土坡，围绕着午后安详的村落嬉笑，几户人家传来酣睡的呼噜声，共同盘旋在村子上空，交织成黄昏火红的晚霞。

我们的头发长了短了，衣服新了旧了，我们望着过往哭了笑了。而那个大大的圆圆的太阳照常升起落下，把我们的影子拉长再缩短。

于是岁月就这么轰轰隆隆地碾过了一个又一个生命中的切片。

在无数个不是夏天的日子里，我抱着回忆取暖，静待我深爱的夏。

评语：

说实话，尽管这句话很难听，但我还是要说，我真的很怀疑本文的作者是否真的是我现在的学生。为此，我还很特意很郑重其事地询问过把此文交到我案头的学生，我得到的答案是很肯定的，她说此文的的确确是她自己亲笔所写，并非抄袭。

于是，我十分惶恐也十分振奋，惶恐是因为冒昧，振奋是因为欣喜。

因为，此文中所显现出的聪慧与才气仿佛文中思念的夏日的阳光，密密的泻满了我的视野，那种意识流似的思绪轻盈飘忽袅袅娜娜，那种如绿色藤蔓一般青葱生动而又如风一般空灵摇曳的语言荷载的思考与感受凝重而深沉。

我不能多说，我只能问自己：她这种年龄，怎么会有这样一种才情；作为教师，面对这样的学生，应该怎么做。